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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坊桥没有桥

文章来源:本站 发布者: 发布时间:2023-04-26 阅读:553 次

来源: 凤凰台上微信公众号

糖坊桥没有桥,就象夫妻肺片没夫妻一样有点幽默和类似于脑筋急转弯,只有搞明白才能会心一笑:这有着历史的缘故。

过去的南京人知道糖坊桥的人很多,从长江路穿过塘坊桥就可以到新街口中心,逛新街口就能看到糖坊桥,这五百多米的道路,一头在长江路上,一头在新街口中心处,紧挨着旧南京日报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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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日报社大楼旧影

今天人们逛著名的新商业大厦德基广场就能看见糖坊桥路牌。因为德基广场占用了糖坊桥大部,留下的仅是一条路和地名,彻底抹去了糖坊桥住户曾经的记忆。

说实话,奔七的我,由于各种缘故能对糖坊桥的过去如讲天方夜谈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说上个几天几夜,因糖坊桥留给我太多的回忆,但说到桥,我真没一点印象,连我父母都没见过。传说中糖坊桥确实有过桥,德基广场正门偏左二十余米,如今停车场的位置,老一代糖坊桥人称那里:桥底下。

后一代人知道“桥底下”这名称,是因为在那里有一个烧水提取蒸馏水的锅炉。蒸馏水供医学、工业使用,副产品的热水就做了简单浴室的供水。浴室浴资一次五分钱,满足了周边居民的洗澡需求。

从糖坊桥出长江路到估衣廊到北门桥,还有个叫又新的浴室,洗澡费用是一角钱和一角七分钱二种。不同价格是浴后待遇不同:一角钱上来是座椅,坐着换衣服,换完就走;一角七分钱上来是躺椅,可以躺着休息,服务员还会递上一杯水让你浴后解渴,并不时送上热毛布让你自己或者他帮你擦身。要注意的是:如果服务员频繁给你递热毛巾,就是提醒你,今天人多,该走了——那时的服务是讲人性化和对人的善意,在语言上有着不出声的让你自己感悟的尊重。如果你有修脚和捶腿的需求,服务员会帮你安排,当然这二项是收费的。

我们这代人之所以知道糖坊桥有过桥,都是上一代人将糖坊桥洗澡处称:桥底下。每周一次洗澡,如果大人安排说:桥底下洗把澡去,就知道这次只能洗五分钱的澡,去不了并不远的北门桥的又新浴室去享用浴后的懒懒的愉悦。

再有就是,每到将要过春节时,国家提供过春节的糯米,百姓人家将这过春节才有计划供应的糯米,要么炒炒米,要么将糯米水磨或舂成糯米粉,做元宵、年糕类的过春节食物。

舂糯米粉是将水泡过的糯米放入一石头凿出的容器内,然后使用一根一米多的直径有三十公分的圆木冲击糯米。圆木这头嵌着下方包着铁皮的木头,上面还有加重的石块,另一头在圆木左右穿入横棍以便安置在两边的槽内,让人用脚踩这头让木头升起,然后卸力,让负重的舂头自由落体,冲击着舂坑里泡的糯米,无限次的反复,直到将糯米舂成粉,百姓叫舂米粉。

图片▲六祖舂米图

而居住在桥底下的丁家,舂米粉、炒炒米都是他家春节前的主营生。大人会说:去,到桥底下去排队舂米粉或炒炒米。这样更知道了糖坊桥曾有过桥。直到德基二期工程,真在打地基时挖出了木头桥桩,引来考古队发掘时,我们这代人才从视觉中感受到糖坊桥,而不是传说或是父辈嘴中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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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为迎孙中山灵柩而建以中山命名的南京主干道之前,糖坊桥还是旧南京的主干道一部分,对旧南京道路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网上查询,在此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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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坊桥估衣廊北门桥,加起来不足千米,在清末民初,是一条繁荣了百年以上的著名商业街。建国后,出于莫种原因,彻底改变了糖坊桥商业街的性质,同时也为了改变这条街的居住人员的结构,采用了所谓掺沙子方式,迁来大批贩夫走卒无产者,彻底摧毁了这一带——特别是糖坊桥——数百年来厚重的本土商业文化……

下面是几张有关糖枋桥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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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要问:你这三张照片除了第三张明确是糖坊桥,第一和第二都没有指明是糖坊桥,而且第一张照片明明白白是北门桥!

那是因为您没在过去从北门桥估衣廊、糖坊桥到新街口走过。

从北门桥珠江路出囗走向估衣廊,跨过长江路,走糖坊桥,到头就是现在德基广场正门,过去是南京日报大楼,也就是新街口中心。三个地名串起的道路是一条直线,大致平行于中山路。新街口到珠江路是一站公交,而设立公交站台规律是千米一站。这样算起来,糖坊桥口的新街口到北门桥口的珠江路不足一站路,也就是说糖坊桥估衣廊北门桥连起来不足千米。所以要想形成商业街,仅靠最长的五百米不到的糖坊桥还不够,跨过长江路的估衣廊北门桥更不可能,因为这两段都只有二百米上下,根本没有形成商业街的必要条件。照片正好摄到有北门桥标记的这一段,其实就指的是北门桥、估衣廊、糖坊桥组成的商业街。

糖坊桥人才辈出,民国时光就略过不提,说说现代三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人。格力董明珠,糖坊桥人,去南方发展前居住糖坊桥;有争议的南京大学著名历史教授高华,出自糖坊桥;在审判日本战犯远东法庭上,吴家豆腐店老二做为证人出庭控诉日本人占领南京时的暴行,吴家老二的名字,铭刻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受害者墙上。

第二张照片有争议,有人说不是糖坊桥,但不能说出具体是什么地方。根据我的记忆和与家中旧照片的对比,我感觉是糖坊桥。

糖坊桥是日本打进南京时的重灾区。日军在此烧杀掠夺,罪行罄竹难书,如同南京地区闻名的夫子庙一样,大部分毁于日本侵略南京的战火。今天我们看到的夫子庙与抗战前夫子庙是完全不一样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当谈到日本侵华战争在南京暴行,这两个地方总是轻轻带过……

现在人都在说:高手在民间。我要讲的一个人也是来自民间,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是对我人生成长有着潜移默化影响的引导者。他是我家在53号的邻居,也是掺沙子搬进糖坊桥的居民Z先生。Z先生当年并不是无产者,而是旧政府留用人员,拿的是高薪酬,一个士大夫式的旧知识分子。居住在53号第三进,原世界大剧院(后来的延安剧场)黄老板的旧屋。

南京地域建筑有一个特色:中国文化内敛特点在南京建筑上完美体现。虽然民国期间有着时代特色的民国建筑,但老的建筑总体上有着内敛包容与中庸宽厚,南京大萝卜。与北京的独门独户四合院不同,南京的四合院是连贯相通的,每一个四合院南京人叫“进”。五进就是由五个四合院组成的一个号,如我家住的糖坊桥53号,就是由5个既独立又相通的四合院组成。

四合院堂屋有一扇门,通向下一个四合院的院子,下一个四合院的院子通堂屋,也是一道门通下面一个四合院的院子,关上院子和堂屋门,就是一个单独的四合院。53 号第三进在解放前是世界大剧院黄老板带着他女儿黃蓉芳等家人居住,他为了去世界大剧院上班方便,在院子柴房和偏房之间,开了一扇门通往四十八巷,这样他就可以从四十八巷口穿过中山路直接去世界大剧院(后来的延安剧场)。所以53 号是糖坊桥独一无二有着三扇通外面的五进四合院门牌号:大门、后门,还有边门。

我家是53号第一进,包括面对糖坊桥的门面及整个第一进。进中院子诸多房屋及门面二楼是家人居住,门面房是我家企业店面和联系电器安装业务用,企业销售各种电器和经营水电工程安装。所以工程用电器都是本工程行,利润较大,信用很好,曾承建民国政府总统府的电器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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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敏感,不细说。我家祖宅在镇江大市口吴先生巷,南京是经商和居住,镇江还有一个家。一笔带过。

住糖坊桥53号第三进的世界剧院黄老板四八年带领全家去了台湾,苦了我二伯父,他与黄老板女儿黄蓉芳自小青梅竹马,从此上演了一段缠绵悲戚的爱情悲剧。后表,不在本篇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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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展示真人真名和照片,是因为海峡二岸的长久隔离造成了我伯父一辈子的痛,变相地付出一生的代价。

Z先生搬进了黄老板第三进四合院的一部分,用了正房、边房和厢房。他在厢房的窗户下院子里垒了个小小花坛,主要种菊花和少量月季花。

Z先生平时话不多,对人彬彬有礼,很快就获得53号全体居民的好感与尊重。53号只有我家和另外二家是原来就住在53号的居民,底层百姓素质高低有别,难免有磕磕碰碰,家长里短,关键时要靠Z先生一锤定音。但他很少发声,总是在完全没办法的情况下,闹矛盾的人们找上门让他调解时才出面。他总是让双方心服口服,因为当时的人们虽很少读过书,但相信读书人、文化人,又都知道Z先生有文化、有知识。

其实,网格化管理居民过去就有,那时虽没有网络,但有居委会,有每个门牌的居民小组长。Z先生的夫人就是53号居民小组长,能说会道,与Z先生沉默寡言性格相反。

我家住的第一进门面房先是给模具厂做办公室,后来是集体宿舍,再后来是二家人居住;四合院搬进一家炸炒米的,一家赶驴车的,小毛驴晚上就栓在院子里,还有另一家在工厂当工人。这样第一进共掺进五家人,彻底改变了独自居住的架构。

我出生那年前后,53号出生了四个一般大的男孩子。在学龄前,Z夫人根据长相特点给我们四个起了外号:小眼睛,小耳朵,小嘴,小土匪。由于在意识形态受歧视,我幼小心灵很是受伤,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敏感,造就了我童幼无知的强烈反抗,所以小土匪当然是我。还有邻居称我:小邪尸。搬来的邻居不让孩子和我玩。我独独在Z先生关注我的眼神里看到了温暖与关爱不忍,还有一种慈爱。

有一次,Z先生见我一个人在看他花坛里的花,就将我喊进他的书房,对我说了一句话:现在你不懂,将来你要记住我一句话,一个男人,要能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事和生活。迟早一天,你会成长为男人。我一头雾水离开了他。但他说的话,我记住了。

Z先生是过去民国政府的高级文员,一手毛笔字堪称书法。解放后被留用,后来调供电局做职员,享受百元以上的高薪,对当时三十多元普遍工资养家的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高收入。据说他父母早亡,为了培养弟弟放弃了深造,也不结婚。直到弟弟大学毕业,Z先生才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家庭妇女,他不要夫人工作养着她。弟弟知道后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在上小学年龄送到南京,给Z先生做儿子,感人至深。

在我三十四岁那年,我那才三岁多孩子的妈妈,利用了老革命家庭的资源去看世界了,留下我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我要照顾一个三岁的孩子吃喝拉撒,又要上班,还要应付没有原告的离奇离婚案,整整打了16年。(南京所有报纸都变相报道过,也多次上电视)敏感,也一笔带过。

那一年,除夕,孩子因为生病在儿童医院挂水,等到水挂完已是黄昏,家中冷锅冷灶没有一点饭菜,好不容易在街口看到一个卖馄饨的摊子,让孩子吃了一碗热食回家,这就是那年我儿子的年夜饭。孩子带着泪水睡了,我一个人站在阳台,眺望着阳台外的万家灯火,不时高低起伏的烟花,耳边的鞭炮声刺激着我不堪忍受的神经,我感觉我坚持不下去了。往事依依涌上心头,我想起了Z先生,想起儿时Z先生待我的点点滴滴,真正体会到他在我幼时要我记住的那句话:一个男人,要能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事和生活。迟早一天,你会成长为男人。

写不下去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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